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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六章 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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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近親不能結婚?墻畫上的怪物是這個?】

【光線太暗了, 那些字畫我都沒怎麽看得仔細,他們是怎麽看清楚的?】

【這麽說來,一整個部落, 幾百年一來, 一共三千多人,都是近親結婚?這幾代了?不得斷子絕孫嗎?】

【不對啊, 按理在一千多年前也是有相關律法規定不能直系通婚的。】

現場放眼望去, 除了最開始的那些鬼還算正常,再往後的鬼, 不論大小,很難再找到一個健全的,甚至最後的都是些孩子,甚至是看上去極其恐怖的嬰兒。

小棲無站在三娘她們一家面前, 沒懂什麽是近親結婚, 在她看來結婚對於雙方好像都是高興的事情, 比如蘇四寶叔叔和郁溪阿姨。

可為什麽,這些人結了婚卻有了這樣的悲劇呢?

她看了那些畫, 只知道後來大家都變得很可怕,生下來的孩子也很可怕, 有很多孩子都生不下來了。

當然生不下來的孩子是不算在出生率裏的。

小棲無回頭問判官爸爸:“爸爸,什麽是,近親結婚?”

蘇聞:“有血緣關系的親人,結婚,生下孩子。”

字句都聽得懂, 但是意思卻不懂, 小棲無又問:“那為什麽, 近親不能結婚?”

“因為生下來的孩子, 死亡率很高,也很可能會出現弱智、畸形、夭折這些基因遺傳病。”

小棲無吃驚的睜大了眼睛:“這麽可怕嗎?”

南司恍然大悟:“我說為什麽,生死簿上顯示這裏的出生率越來越低呢。”

“你這個臭老頭。”她皺著臉罵,“後來的幾代一直生活在這裏不懂就算了,你從外面來的也不懂?!”

徐雄懂,他當然都懂,但是好不容易來到了這裏與世隔絕,有了一個獨屬於自己的部落,他怎麽會願意讓大家再出去呢。

知道了近親結婚的殘忍後果後,小棲無再回頭看那些呆滯地看著自己的鬼魂,每一個的面向都觸目驚心。

尤其是那些早夭的嬰兒,許多都是已經生下來了,但是卻又很快死去,躺在地上,甚至有些都看不出來,這居然是個人類的孩子。

小棲無生氣地指著徐雄:“你太過分了!”

徐雄抖了抖,下意識說:“我不知道,我怎麽知道會這樣呢。”

蘇聞:“你知道。”

他聲音裏透著冷意:“不讓部落中人外出,覺得外族人會玷汙你們的血脈,與外人結合,神會降罪於你們,讓你們不再安生。”

徐雄越聽身體越抖,幾乎就要把自己頭低到地上了:“怎麽會呢,我們那幾代,都好好的…”

啪的一聲,一巴掌隔空打在他臉上。

徐雄差點沒被打得厥過去,靈魂都透明了幾分,他好不容易把自己的頭掰正,便看到北陰大帝居高臨下的看著自己:“好好的?”

徐雄心想,還不如趕緊死了算了。

啊,自己已經死了!

“是你?”鬼群終於反應過來了,那些年後代生病越發頻繁,甚至生不下來,到頭來都是這個所謂的神搞的鬼?

“是他。”林丁奇提著徐雄,“不然你們看,為什麽徐三娘和外族人蔡慎生下來的孩子會是正常的呢?”

眾鬼再一看繈褓中那個雖然才出生不久,但哪裏都健全,長得很可愛的孩子:“果真。”

林丁奇又指著在場的所有人:“你們再看,我們都不是近親結婚生下來的,是不是一個比一個好看?”

這已經不是好不好看的問題了。

別說那幾個人,就是這幾個鬼神,這些鬼從來就沒有見過這麽好看的人。

這真真就是天神下凡了。

三娘是盲人,到現在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,她問:“慎哥,發生什麽了?我們,不是死了嗎?”

蔡慎抱著她:“是。”

“已經一千多年了,這些是來接我們去投胎的鬼神。”

“投胎?”三娘一把抓住蔡慎,“慎哥,你,你也……”

“我也死了。”蔡慎說,“我陪你和孩子。”

“你怎麽……”

“別說了。”蔡慎說,“都過去了。”

確定現在沒有鬼要傷害三娘母子以後,蔡慎就指著徐雄問:“是他?這所有的一切,都是他造成的?”

小棲無點頭:“是呢。”

蔡慎便捏緊了手,幾步跑上前,抓住徐雄就開始不要命地打。

所有人和鬼神見了就當做沒看見一樣,林丁奇甚至還松開手給他一個寬敞的發揮空間。

徐雄被打得鬼叫連天:“我錯了,我錯了,別打了!”

那些鬼看著這一幕,有些人想要上前,畢竟這是第一任首領,但是……再看看後面那些孩子,卻又動彈不得,每個鬼都無比痛心:“你為什麽要這麽做?”

跟徐雄是同一代的鬼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,明明那時候大家到了這裏後,都過得很快樂,這裏沒有戰爭,沒有踐踏,沒有歧視,怎麽會發展成這個樣子呢。

初至輕嗤:“為什麽?因為他想成神。”

“你真以為什麽貓貓狗狗都能成神麽?”她眸色幽深,像是看不見底似的,“你以為將他們困在這裏,三千多人就是你成神的功德和信仰嗎?”

被打得鬼形都要沒有的徐雄痛哭流涕:“是我一時糊塗了,是我錯了。”

“我真的,沒想到會是這樣。”他看著後面那些嬰兒,又閉上眼睛,“我真沒想到,但是,事情已經成了定局…”

“你看著。”林丁奇將他的頭扭過去,“你好好看著!”

那些鬼都沒想到會是這樣:“成神?”

不是說,神明一直存在嗎?

有一個老鬼緊緊地盯著徐雄:“我們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你身上,你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,將所有人的命當做玩笑?”

聽到這話,原本神色很淡的蘇聞微微垂了下眼,指尖也曲了一下。

所有人的希望。

“徐雄!”那個老鬼氣得死氣滿臉,“你對得起我們嗎!這三千多人,你對得起嗎!”

蘇聞眼睛眨了眨,像是沒有了任何的感官似的。

下一瞬,一只小手牽住了他,他看過去,小閻王正輕摸著他的手,小聲說:“爸爸不要生氣,我們在懲罰壞鬼了。”

幾秒後,蘇聞才從喉嚨裏發出幾可不聞的一聲:“嗯。”

初至離他們兩要遠一些,聽到他們小聲的對話,她掀起眼瞼:“蘇大人。”

蘇聞擡眸。

初至沒好氣道:“別瞎對號入座。”

蘇聞微怔,隨後點了下頭。

那個老鬼還在控訴徐雄。

原來,當初這個部落的人都是戰亂時相鄰幾個小村莊的人,戰火紛飛,民不聊生。

他們這裏的人因為地域原因,身材有些矮小,有些黑,又是農民,很被人看不起,不管是敵國還是自己國家的官兵來了,燒殺搶奪,什麽都幹,大家早就習慣躲在自家的地窖裏,躲避這些天災人禍。

但這麽一直下去也不是個辦法,他們還要生活,東西被搶了出去種植都沒有辦法。

所以幾個村莊的村長聚在一起合計著,就帶著剩下的所有村民離開了那裏。

他們翻山越嶺,躲躲藏藏,終於找到了一處覺得不會有人找到的地方,也就在這裏紮了根。

為了避免萬一,還用了做地窖的方法,硬是花了很多年,打造了一個地下的,獨屬於他們的部落。

而徐雄,是幾個村長中,唯一一個識字的,大家覺得他有遠見,於是一起舉薦他成為了首領。

在所有人看來,不管是做什麽,徐雄的決策都是有利於大家的。

他不僅帶大家打造了一個全新的安全的部落,甚至還教所有不會識字的人識字,說官話。

這樣的人,怎麽會讓大家變成這樣呢?

小棲無生氣地說:“因為你們知道他的臉,但是不知道他的心!”

人人鬼鬼被她的形容弄得一懵:這是什麽說法?

蘇聞:“棲無想說,知人知面不知心。”

“爸爸說的對!”小棲無翻開生死簿,找到了徐雄的名字,然後皺著小眉頭,“徐雄,只是個膽小鬼,還是貪心鬼。”

小閻王很多話不知道怎麽解釋,於是南司負責給大家解釋起了徐雄的生平。

徐雄只是一個窮書生,考不上功名卻心比天高,膽小如鼠,一次又一次的落榜,加上開始戰亂,他就躲進在了小村子裏。

後來有了那個契機,所有人搬了家,還讓他做了首領,他借著做首領的便宜,不知道占了多少部落中人的家財。

過往那些事被扒出來,面對所有鬼的視線,徐雄沒有了臉面:“別,別說了。”

“不說?”初至冷冷道,“那你自己來說。”

徐雄:“……”

“趕緊。”初至語氣裏的不耐很明顯,“我沒那麽有耐心。”

徐雄哪裏敢不從,這可是帝君啊,她的一字一句都像是千斤重砸在了他身上,讓他覺得自己隨時都要再死一次了。

他任命般的開口:“是,我是有私心。”

當所有人推舉徐雄稱為首領之後,他就開始幻想自己有朝一日,也能成為一方之主了。

但那時候幾個村莊的人加起來,其實也沒有多少,只有一千人不到。

當整個部落建成後,他就已經到了暮年。

但這並不妨礙他還有其他的心思。

那時候別說是普通人了,就算是皇帝,都想要長生不老長命百歲,權利和富貴誰都拋棄不了。

徐雄也是如此。

他自認為讀過幾年書,知道不少東西,現在還帶著大家搬到這裏,給了大家安寧,教所有人識字,自己也算是有功德的人。

就算是不能像皇帝那樣,有一整個國家的子民,但是這一個部落的人,為什麽不能成為自己的子民呢?

以後的世世代代,他們如果都在供奉自己,那自己多少也能成為一方之神的。

所以他打起了他自己的算盤。

在外面,被所有人瞧不起,他也要瞧不起別人。

要將整個部落的血脈都延綿下去。

他指定了部落的法規,讓那些沒見過世面,不知道世事如何的人都聽命於自己,將自己視為救世主,是他們唯一的救贖。

他將自己放在了最高的位置,將外界的所有人都貶得一文不值,說那些人都是罪惡和戰亂的化身,外面的世界已經大亂了,現在只能自己保全自己,否則就會被人踐踏。

之前飽受欺淩的人現在好不容易有了安寧,有了可以喘息的地步,自然聽信於他。

徐雄又說:別人瞧不起我們,我們就偏偏要做最高貴的,最和平的,最幸福的一個部落的人,我們就是獨有的個體。

他日覆一日地給大家洗腦,加之他確實讓大家短暫的體會到了幸福感,所以所有人都很信他。

偶而有人懷疑他,都會被他強行地趕出去,但是那個時候,遠離了人世的人,交通又不便利,那些人能去哪裏呢?生怕一腳踏出去就死了。

徐雄是書生,也讀過很多雜書,懂得一些鬼神之說。

為了自己死後能夠成神,他開始打起了祭祀的主意,但是又不能明說。

於是他說,既然自己是一個獨立的個體,那麽就要有自己的信仰,他知道要怎麽請神,要大家一起供奉,以後神會保佑整個部落的人。

在那個年代,鬼神自然是信仰寄托,故此所有人都同意了。

而徐雄卻說,這神只會保佑自己部落中的人,若是有了叛徒,神就會責罰,所以一定要讓血脈足夠純凈,要讓神原諒,就要懲罰。

自己的神保佑自己,好像也是這個到底,加之那幾年大家確實一直風調雨順的,所有人都把這個當做是真的了。

每當有人死了,徐雄也不讓這個人葬在別的地方,而是集中一處燒幾天幾夜,再下葬,但其實那些特質的罐子都是他處理過的。

用他的說法,那就是與神葬在一起,沾染了神格,死後也要護佑後代。

沒有人會不想護佑自己的後代,大家也都同意了。

後來徐雄後代長大,他就交代自己的後代,如果他死後,就將他葬在部落最中心的位置,那是他很早就挑好的風水寶地。

他不僅自己想要做神,也想要自己的後代做神,所以就教自己的後代,如果想要權利永恒,就不能讓人出去。

其實他知道,外面遠遠比他說的要好很多,如果有人出去了,見到了外面的世界,知道了那些從未見過的風景,他的一切權利將不覆存在。

部落中的人,有徐雄教導,所學的知識都是他傳授的。

殊不知,許多都是徐雄杜撰出來的東西,但他們卻深信不疑。

他們從未見過外面的世界,後來出生的那些人,也自然都以為,部落就是世界。

外面很危險。

古時候的生命本身就足夠短暫,後代傳後代,多代之後,神學之說就越發神秘,越根深蒂固。

尤其是徐雄的後代,就為了那點所謂的神格,更為瘋狂,只要有人想要出去,被抓回來就要受“神”懲罰,在他們看來,這個神,儼然已經是自己的祖宗徐雄了。

所以那些試圖逃跑的人,都要被抓回來用火燒死,他們將這個稱之為贖罪。

後來,部落中人生下的後代開始出現了不同的問題,甚至有些生不下來就成了死胎。

這更是被他們當做了神的責罰,更是誰也不能出去了。

他們愈發地愚昧,無知,瘋狂,想方設法要得到神的原諒。

為了讓大家安心,後來甚至還說這就是神的力量,以至於他們甚至認為正常的人都不是正常了。

那時候的徐雄已經死了很多年,他讀過書,當然知道五服之內不能通婚,但是過往在封閉的地方,不也是有人結了婚有了後代嗎?

不也什麽事都沒有嗎?

他哪裏知道那些正常的都是幸運,只認為那些律法都是危言聳聽,所以也沒有當回事。

直到看到了那些後代,他的靈魂看著這一幕幕,看著那些出生就被燒掉的孩子,也知道這個部落終將走到滅亡。

但是那又有什麽辦法呢?這些人始終都是把自己當做神的。

死都要死了,那就不如一起來給自己下葬,成為自己的功德的一部分。

徐雄哆哆嗦嗦,結結巴巴地將自己做的事說完。

【拳頭硬了,啊啊啊啊那麽多人命啊!】

【真是愚昧無知至極,後面那些人,就沒有醒悟的嗎?】

【不是說醒悟的人,都被燒死了?】

【艹,所以之前崽崽她們看到的幻象,就是那些被燒死的人?】

【太殘忍了,就這還想做神??神個粑粑!】

都不用鬼神動手,知道真相後的那些鬼就沖上來想要將徐雄碎屍萬段了。

但這麽多鬼,即便是有意識的鬼,也有千數之多,一窩蜂過來,這裏還有這麽多人呢,自然不能容忍。

而且那些鬼在知道真相以後,身上的怨氣已經濃得快要惡鬼化了。

見狀,小棲無合上生死簿,稚嫩的聲音響起:“大家先不要著急哦。”

明明聲音不大,但卻就是被任何一個人和鬼聽清了。

大家不由自主地轉頭看向她,小棲無站在鬼群中間,在這漆黑的地底,不知為何,卻像是她說的身體獨獨發著微光似的。

讓人移不開眼睛。

小棲無擡起手,小手在空中輕輕拍著,像是在拍人,但手卻又沒有落到任何一個人和鬼身上,那些鬼卻覺得自己好像被什麽給輕輕撫摸了似的。

“惡人有惡報。”小棲無輕聲說,“棲無,會讓你們安息的。”

“不要讓自己,變成他那樣的惡鬼。”小棲無安撫著他們,“你們以後,會有更好的一生,平平安安,健健康康。”

平安,健康,這已經就是這些鬼一生追求的東西了。

冷靜下來的鬼群才莫名地看著這個漂亮小孩,要是自己的孩子,這麽漂亮多好,這麽乖巧,也一定能夠平安長大的吧。

有鬼問:“你是誰?”

小棲無彎彎眼睛,雖然林丁奇他們拿著手電照在她身上,但她眼裏的光依舊很動人。

小閻王用法印說:“吾乃陰曹地府的閻王大人,本王,是來帶大家走的。”

“帶你們去投胎,去看現在的世界,我們可以去很多地方。”她掰著小手一一細數,不自覺地就忘了用法印,聲音也被錄在了直播間裏,她開始吸氣,想讓自己把話能夠說完,小小呼吸幾口,又說,“大家可以坐車,坐飛機,坐好長好長的火車和高鐵去其他地方,去南方北方,去天邊去海邊。”

“總之,你們以後會見到很美好的世界。”

“你們白天活在陽光下,晚上看好多漂亮燈光。”小棲無指著天上,“看一年四季,夏天有蟬鳴,冬天有飄雪。”

或許是小棲無的聲音過去平和溫暖,又或許是她描述的場景太夢幻了,好多鬼都沒能回神。

“真的,有這樣的世界嗎?”

“有呀。”小棲無擡手示意他們看向那些叔叔的方向,“這些叔叔,還有棲無,爸爸,初至,都是從那裏來的哦。”

“你們看。”她在原地轉了個身,穿著的毛衣格外的漂亮溫暖,“這就是那個世界的衣服呀,很溫暖。”

又從自己的小書包裏拿出了好多糖果,分給了旁邊的一些小朋友鬼。

跟那些鬼相比起來,小棲無實在是美麗得讓他們有些自慚形穢,但是小棲無卻依舊拉起她們的小手,輕聲說:“請你們吃糖果。”

“小朋友們在那裏,可以上幼兒園,學習,長大,認識更多更多的好朋友,吃到好吃的糖果。”

她耐心地問:“這個糖果,是不是很好看呀?”

現在的糖包裝都做得五花八門的,給小孩子吃的更是花花碌碌可愛得緊,小朋友鬼們看著就移不開眼睛了,他們從來沒有見過,也沒有吃過。

於是怯怯地點頭:“這個,是從外面帶過來的嗎?”

“嗯嗯。”小棲無給他們剝開,“給你們吃。”

“以後你們還會吃到更多的。”她說,“對了,還能看汪汪隊!”

小棲無轉過頭,對判官爸爸招手:“爸爸,棲無想要手機!”

蘇聞將手機遞給她,小棲無熟練地點開了手機,然後指著手機裏那些五花八門的東西:“這是外面的照片。”

說著居然還發現了之前爸爸錄的在秋游時唱歌跳舞的視頻,於是她點開給那些鬼看:“就是這樣哦。”

“大家都會很幸福的。”

跟小棲無離得近的那些鬼,不論大小,都能看見視頻裏的東西,就算看不見的,也能聽到視頻裏傳出來的歡聲笑語,那歡快的音樂。

他們沒有聽過沒有見過,那麽和諧、看著就很讓人覺得溫暖向往的場景。

鬼群一下子就安靜了,仿佛安靜得只能聽到手機裏傳出來的音樂聲。

“永遠都唱著最炫的民族風,是整片天空最美的姿態!”

許久後,有鬼哽咽著問:“這些人,不會欺負人嗎?不會欺淩,不會踐踏,不會歧視。”

以前那些官兵,就是歧視他們的身形,其實他們的村土,覺得他們怪異。

“不會呀。”小棲無眨眨眼,“大家都是人呀,怎麽會欺負你呢?”

整個部落的衣服都跟一千年前的主要服飾不同,林丁奇頓時明白這些人在擔心的是什麽,他站在另一頭大聲喊:“不會,我們尊重每一個人!每一個種族,每一種民族文化!”

“我們國家,有五十六個民族呢!”他指著自己,“我就是少數民族,來來來,我手機裏還有我們民族節日的時候的照片視頻,給你們看!”

林丁奇說著打開手機,揚著給每一個鬼看:“就是這些,看到了嗎?”

“我們五十六個民族都是一家!”他說,“而且好多少數民族文化都是文化遺產!受到保護的!哦對,很快文物局的人都要到了吧,這裏就會被保護起來,以後全國甚至全球的人都能知道你們這個部落,當然,那個罪人狗玩意也會被所有人知道唾棄責罵。”

“對了,你們知道我們國家現在有多少人嗎?”他說,“十四億,十四億是什麽概念,可能我們現在一個村莊,都有你們好幾代這麽多人呢!”

林丁奇越說越激動,手裏的電筒一直晃悠,一旁的地質專家忍不住道:“林處胸前的黨徽更加閃耀了。”

那些鬼聽得一楞一楞的,最後勉強聽懂了一些,知道以後這裏是會被保護起來的,也不會再被人欺負了。

小棲無也指著殷昇說:“不會有人再欺負你們,會有警察叔叔保護你們。”

殷昇直起身板,朝著所有的鬼敬了個禮:“我們是中國人民警察,會保護每一位公民合法的權益。”

小棲無嗯嗯直點頭:“是不是很厲害?”

那些鬼楞楞地說:“真的,好厲害。”

他們沒敢想過的那種厲害。

小棲無笑起來,甜甜地說:“所以,你們不要為了這個壞蛋,讓自己以後變成壞鬼,你們以後可比他要過得好多啦。”

【我突然覺得自己活在這個年代,真的好幸福。】

【啊啊啊明明我就是這個時代的人,可是聽到崽崽和這兩位說的話,我卻羨慕起了我自己。】

【我們確實很幸運了,誰敢歧視?十四億人一人一口唾沫就淹死他!】

【哈哈哈就是,我們相處的可和諧了,話說直播間的家人們,有空來我們X族自治州玩呀!馬上就要到我們的小年了!】

【我去過!超好玩!大家都好熱情!】

【我們Y族也有自己的節日,不過是在夏天誒!】

彈幕裏開始討論起來自己的民族文化,而現場,那些鬼紛紛冷靜了下來。

他們對這個閻王大人描述的未來非常的向往,要是為了一個罪人放棄了自己的未來就非常不值。

但是……

鬼問:“那他呢?”

“他?”初至垂眸看在地上的徐雄,“你覺得呢?神?”

徐雄被這聲“神”喊的幾乎癱軟在地上。

“我……帝君,我錯了,我真的錯了,我不是神,我比不上您幾位,我就是個罪人,求求你們饒我一回!”

“饒你?”初至挑了下唇,卻沒什麽笑意,她走到徐雄面前,掐住了他的下巴,迫使他去看這裏密密麻麻的三千鬼魂:“來,你再說一句,讓我們做什麽?”

那些鬼死死地盯著徐雄,尤其是因為基因病,殘缺不全的孩子們。

徐雄原本已經是鬼了,但是他還是被嚇得往後縮了縮:“我……”

什麽饒過這種話,他說不出來。

初至嫌惡甩開他的臉:“不是想做神?”

“聽過酆都地獄嗎?”

徐雄哪裏會沒聽過,酆都地獄那可是鎮壓著沒有理智的,那種殘暴不堪惡鬼的。

“帝,帝君”

初至含著笑意看他,卻讓徐雄從內到外都生出了極端的恐懼感,他不受控制地抖了起來,卻清楚地意識到,面前這位神,是酆都地獄那些惡鬼都無法撼動的鬼神,她高高在上睥睨眾生。

初至看著他,唇未動分毫。

但她的帝印卻壓了下來,帝令也響徹整個部落。

“吾帝令之,判徐雄此人此鬼此魂此魄罪無可赦,此後打入酆都地獄,受惡鬼撕磨,永世不滅。”

徐雄絕望地搖著頭:“不,不要,帝君……”

他哪裏能受得住那些惡鬼的撕咬,他不可以!

但是初至已經不想再聽他說話了,她垂著眼有點嫌棄自己方才捏過這只鬼的手。

也是好笑,她居然也有嫌別的鬼臟的時候了。

“小崽……”

話沒說話,一張濕紙巾就遞到了面前。

初至回頭對上了蘇聞的視線,他眼神平靜無波:“給棲無準備的。”

對於小閻王,他總是會準備很多的東西,避免不時之需。

包括濕紙巾。

初至笑了下:“多謝蘇大人。”

蘇聞收回手,將剩下的濕紙巾裝好,而後看向南司:“登記吧。”

三千多的鬼啊,這得登記到什麽時候。

南司立刻給自己召喚幫手,又招呼大家:“所有鬼跟我來!這裏太擠了,我們先出去,我多叫幾個鬼差來,從生辰日期從早到晚,一一排隊登記!送你們去地府!”

這時,一直沈默的徐三娘突然出聲:“幾位大人!”

她抱著自己的孩子,咬著牙:“那其他人呢?”

蘇聞:“其他?”

徐三娘:“那些燒死每一個無辜族人的人。”

“即便是受到了欺騙,但燒死自己的族人,不也是罪大惡極嗎?”她抱著孩子的力氣都重了幾分,“還有無辜的孩子。”

“因果都會有報應。”蘇聞說,“每個人,手裏有幾條命,都會歸於此人一生的功德罪惡,由鬼神判罰。”

他看了眼鬼群中有幾個低著頭不敢說話的鬼,這幾百年不乏有人想要跑出去,卻被不同的人抓回來燒死了。

而這些人,無一不是徐雄的後代。

就算是被欺瞞,但人性本善,再如何欺瞞,他們心裏只要善念仍存,都不會對自己的族人下手,他們有很多種防方法去阻止,但他們選擇了最壞最殘忍的一種。

甚至還有那些無辜的嬰兒。

蘇聞:“你的詛咒,依舊會應驗。”

他聲音很淡:“他們依舊會不得好死。”

即便被判官司懲罰後,打下十八地獄手□□回,這些人的此後輪回,都會不得好死。

這是他們的因,他們的果。

徐三娘一楞,自己下了詛咒,那自己以後也會……

她的手緊了緊:“那大人會怎麽判我?”

“判什麽?”蔡慎聽到就急了,“又不是三娘的錯!為什麽要判三娘!”

“判我!”蔡慎護著三娘說,“三娘都沒有害誰,是我把他們殺了的。”

三娘去摸尋拉住他的手:“慎哥,你胡說什麽!”

蔡慎回頭握住她:“我說了,那些人都是我殺死的,我放火燒了這裏,三天三夜!要罰也是要罰我,你和孩子,好好去投胎,閻王大人說的外面,你們以後去看。”

他們這推來推去,幾個鬼神都沈默下來,還未說話,林丁奇就好奇地問:“不是不能出去嗎?那你們怎麽遇到的?”

蔡慎低聲說:“是我,我誤打誤撞,來這裏遇到了三娘。”

那時候正常的孩子幾乎已經沒有了,就算有,也長不大。

到了三娘那一代,三娘是這些後代中萬裏挑一還算正常的,但她日常的行為依舊還是格外的緩慢,身體也非常差,她也知道,自己是活不久的。

三娘原本以為世界就是如此,就是自己看到這個樣子,直到她遇到了迷失走到這裏蔡慎。

大家雖然生活在地下,但平常還是需要出去耕作,為了活命的,只是這裏太大,又規定了界限,沒有人敢走出去。

蔡慎是自己闖進來的。

那時候的外面戰亂早已平定,蔡慎是跟好友打獵時走叉了,也遇到了出來撿果子的三娘,問了個路。

三娘第一次看到外面的人,嚇得不清,轉身就跑,但是自己行動緩慢,腿腳不便,很快就被追上了。

蔡慎還能納悶,為什麽見到自己就跑。

他跟部落裏那些人不一樣,能言善辯,還很有禮貌,三娘從未見過。

蔡慎也對這個長得格外白,穿著奇怪,不愛說話的姑娘有些好奇,忍不住問了很多,也說自己是從哪裏來的。

那是三娘從聽過的地方,她迷茫地說:“外面不是很危險嗎?不是在打仗嗎?每個人都是壞人。”

蔡慎一臉莫名:“你都聽誰說的,外面可好了,早就不打仗了,邊關除外。”

“你看你瘦成這樣,還吃這些果子呢。”說著還拿出了自己的幹糧。

三娘第一次開始懷疑起部落裏的人,但是她依舊沒法相信這個人,她說自己沒出去過,不知道出去的路,讓他趕緊離開,自己就跑了。

但沒想到,第二天還是遇到了蔡慎,他已經打了很多獵物,拿著漂亮的弓箭,將一半獵物都送給了三娘,說自己找到同伴了。

三娘讓他不要再來,被發現後是要被燒死的,蔡慎還覺得奇怪,但是他覺得這個姑娘挺好玩的。

他們要在這裏待很久,從那以後,他就經常過來晃悠,總是遇到了撿東西的三娘,他知道會有些地方的人避世不出,也不怕自己會不會被燒死,總開玩笑問三娘是不是世外桃園來的人。

久而久之,三娘就習慣了他,還帶著他去族人不會發現的地方,聽他說外面的事,看那些奇怪自己沒見過的小玩意。

得知三娘族裏的人不能與外人通婚時,蔡慎一臉懵:“但是五部以內是不能通婚的,你們不知道嗎?”

三娘楞住。

蔡慎說:“我娶你回去吧,去看外面,帶你騎馬。”

三娘知道自己活不久,那會兒很拒絕,但是她卻對蔡慎說的那些地方,好奇,向往,族裏一直有人想要出去,也是因為這個嗎?

她躲著蔡慎,但是蔡慎卻鍥而不舍,甚至還摸到了部落邊界。

三娘怕他真的被發現燒死,再看蔡慎那麽認真的眼神,做了一件自己從來都不敢做的事,她知道自己會死。

她跟蔡慎在一起,但不求與他有什麽結果,只求在自己活著的這些日子裏,活得自由一點。

她膽小,但她卻又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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